中央银行首度国债吞吐操作解读:QE、YCC与传统政策之辨
事项:
8 月30 日,中国人民银行发布国债买卖业务公告[2024]第1 号。为贯彻落实中央金融工作会议相关要求,2024 年8 月人民银行开展了公开市场国债买卖操作,向部分公开市场业务一级交易商买入短期限国债并卖出长期限国债,全月净买入债券面值为1000 亿元。
解读:
2023 年10 月31 日,中央金融工作会议提出:“要充实货币政策工具箱,在央行公开市场操作中逐步增加国债买卖”。10 个月后,靴子落地,我国央行开展了首轮国债买卖操作。随着上述操作披露,在社会上引起广泛关注,特别是央行为何开展国债买卖?是否类似西方国家的“大放水”?对基础货币投放方式带来哪些改变?
解读:兼顾数量与价格的“反向扭曲操作”
开门见山地说,从首轮操作的特征看,央行买卖国债并不属于一般认知中的“超常规货币政策”,即美联储、欧央行和日本银行开展的QE 亦或YCC,而是常规的流动性投放。
理解这一点,首先需要厘清“超常规货币政策”的定义。
首先,“超常规”指向传统政策工具,如政策利率空间用尽时被迫启用的政策工具。前述“超常规”货币政策操作,均为美日欧三国央行在耗尽降息空间,即政策利率逼近“0 下限”,甚至进入负利率时开展的。
这与我国的情况显著不符,疫情冲击期间我国保持战略定力,政策并未大开大合,保留了珍贵的正常操作空间。人民银行多次强调“货币政策仍然有足够的空间”,目前7 天逆回购利率位于1.7%,距离“0 下限”仍有一定距离。
其次,具体来看,首轮操作显然也不符合QE 的特征。量化宽松的核心有二:快速提供大额流动性,并藉此压制广谱利率,不同时期侧重有所不同。从美联储在次贷危机期间首次大规模开展量化宽松的情况看,QE1 的侧重在于救市,即通过大规模购买(6000 亿美元)彼时传导风险的“有毒资产”MBS,在为其价格托底并向市场提供流动性的同时,提振市场信心,阻断恶性循环。随着信心逐步恢复,市场功能逐步恢复正常,而后的QE2、QE3 则更加侧重提供相对宽松的金融条件:在联邦基金利率已经降无可降,难以进一步引导广谱利率下行的情况下,美联储购买国债、MBS 等资产有助于进一步压低利率曲线,帮助经济修复。
这显然与我国经济的现状,和本轮操作的特征不同。即数量上8 月央行净买入1000 亿元人民币,按此规模推算,一年将扩表1.2 万亿元人民币,仅相当于央行资产负债表规模的2.7%,而美联储QE 期间(2009-2014)资产负债表扩张约5 倍,年复合增速38%,平均增速近100%。总书记也明确指出:“千招万招,管不住货币都是无用之招”。价格上,央行多次提示长期利率单边下行风险,无意进一步推动长期利率下行。此外,各国央行在开展量化宽松前,一般公告明示节奏和总体规模,以达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均与当前我国央行的操作不同。
一语概括,从政策的“目的性”及“明确性”角度出发:
传统的央行吞吐国债操作:相机抉择,目的是调节流动性,特别是长期流动性;QE 操作:“提前”明确操作规模,即明确量的目标,目的是压降广谱利率;YCC 操作:“提前”明确价格目标,目的是对某一期限利率进行有效控制。
因此,我国央行首轮国债买卖,本质上是传统流动性调节+ 兼顾利率效用的“反向扭曲操作”。一般的“扭曲操作”(operation twist)指向央行“卖短买长”,在不扩表的前提下更加有效的压制长端利率,以实现金融条件的进一步宽松。而本次操作中,我国央行既实现了1000 亿元的长期流动性投放,也通过“买短卖长”,避免加剧长端利率的单边下行势头。
前瞻:国债买卖将成为长期流动性投放的重要手段
前瞻地看,央行启动国债买卖,可能带来三方面影响:
短期看,买卖国债将部分替代(升)降准,作为流动性吞吐的新“锚”,MLF 将逐步淡出,未来准备金率调整更侧重于信号作用。单从8 月央行MLF 操作观察,已经呈现出类似特征:在政府融资显著提速的时期,央行缩量续作MLF 达1010 亿元,而这一“缺口”与国债买卖的净投放量一致。此外,银行通过向央行“出售”国债获取基础货币的机会成本低于MLF,因此也有助于缓解银行净息差压力。
中期看,买卖国债可以优化央行资产负债结构,增加国家信用在资产端的比重,进而将人民币发行的“锚”从外汇储备转为国家信用。这也符合“稳慎扎实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要求。
再拉长视角,未来宏观政策或以财政货币的深度联动为特征,买卖国债将成为联动的“锚”和起点。一方面,买卖国债将大幅增加货币政策潜能,必要时可以作为应急工具提供大额流动性并管理利率曲线;另一方面,积极财政政策、财税体制改革和债务风险化解也将得到适宜的流动性保障。
风险提示
海外市场波动,海外经济进入衰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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