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观视角：特朗普就职后的变与不变

北京时间1 月21 日凌晨，美国总统正式完成权力交接。特朗普发表为时30 分钟的就职演说，此后即在上任第一天共发布多达40 个总统令，数倍于（面对疫情挑战）的拜登及特朗普1.0 时代首日总统令数量。特朗普在就任首日的大部分表述符合市场预期，但也有一些“惊喜和隐忧”。本文更新特朗普就职演讲及其上任首日发布的40 个总统令中与市场相关信息，梳理这些政策背后的逻辑，以及为未来分析提供一个初步框架。此后总统令可能仍会较快颁布（参见《关注美国总统就职日及蓄势待发的总统令》，2024/1/19）。

    特朗普就职演说以及就职首日颁发的一系列总统令都围绕“美国优先”这一清晰的主线，无论是对内的经济及其他相关政策，还是对外的经贸及地缘政治政策。特朗普本次就职演说语气更为积极、自信，对美国优先的整套方案更加细化、突出。演说侧重国内政治议题，强调国家团结、回归常识，并预告将发布一系列总统令。而特朗普上任首日发布的40 项总统行政令，涵盖移民、能源、去监管、贸易、政府改革、社会文化等领域，兑现了其部分竞选承诺。

    在就职演说中，特朗普将“让美国再次伟大”作为自身使命。首先，就职演说中篇幅最大的是移民，特朗普将美国当前很多社会问题归结到移民身上，并表示将出台多个行政令来“反移民”，包括宣布南部边境紧急状态、阻止移民流入、驱逐百万非法移民、重启“留在墨西哥”计划 、终结“逮捕和释放”规则 、派遣军队前往南部边境等。其次，特朗普强调要降低通胀。特朗普认为通胀是由政府过度支出和能源价格上涨造成的，前者将通过设立政府效率部（DOGE）来压降开支，后者则通过释放美国传统能源产量来降低能源成本。特朗普将宣布国家能源紧急状态，鼓励油气等传统能源生产以补充战略储备以及加大能源出口，并结束绿色新政、撤销电动车强制令。与特朗普1.0 时代一脉相承的是，特朗普再度批判民主党及建制派在对内、对外政策上的失败，但语气有所缓和；而在外交和军事层面，特朗普延续“建设强大军队”和“成为和平缔造者”两大表态，并且重申将“墨西哥湾”更名为“美国湾”、以及收回巴拿马运河的计划。此外，特朗普还提及要让美国重新进入快速增长通道、让美国人民有更多就业机会、以及反对跨性别权利、恢复言论自由等。

    特朗普就职演讲中预告了将要公布的总统行政令，随后特朗普政府当天发布40 项总统行政令，同样延续“美国优先”原则，对内是让美国再次伟大，解决移民和通胀问题，对外则是转向贸易保护主义，削减对外援助以及“退群”。特朗普2.0 执政准备相对更为充分，执政首日发布的行政令数量达到40 个，其中，内政方面包括移民（9 个）、能源和去监管（6 个）、政府管理（9 个）、司法（6 个）等主要领域，着力解决移民、通胀以及“深层政府”问题；对外方面包括贸易（2 个）和外交（4 个）领域。此外，除了发布新的行政令以外，特朗普还废除了拜登政府颁布的78 项行政令或者备忘录，集中在政府管理、社会权益、气候变化、移民等领域。具体来看，1) 第一天，有关收紧移民的行政令数量最多。特朗普21 日发布9 项行政令，宣布南部边境进入国家紧急状态，废除拜登政府多项移民政策，加快非法移民的驱逐。

    具体包括：宣布南部边境紧急状态，挪用国防资金修建边境墙，调动美国军队参与维护边境安全；结束“抓捕和释放”制度1；将非法移民和短期来美游客的子女排除在《第十四修正案》规定的出生公民权之外2；援引1798 年《外国敌人法》将贩毒集团定性为恐怖组织。

    2) 此外，能源和其他行业去监管层面也有诸多举措，特朗普合计签署6 项行政令，宣布国家能源紧急状态，促进国内化石能源生产，同时推动去监管缓解通胀冲击。能源相关的具体措施包括：1）宣布国家能源紧急状态，加快管道和发电厂的许可审批；2）命令联邦政府撤销阻碍国内能源生产的法规，特别是一些环保相关的法规；3）大力 推动阿拉斯加能源开发，撤销现有的不合理限制；4）暂停海上风电项目审批和许可。去监管方面，特朗普宣布“监管冻结”，并通过降低监管缓解通胀对民众的冲击。特朗普要求立刻暂停发布监管规则，并立即撤回任何未在联邦公报上公布的规则。此外，特朗普提出通过减轻不必要的行政费用、减少医疗保健成本、去除有害的“气候”政策等措施，缓解通胀和高价格对美国家庭的冲击。

    3) 政府管理改革相关领域，特朗普撤销拜登“多元化、公平和包容性”（DEI）相关措施，暂时冻结联邦文员雇佣，并恢复Schedule F，打击“深层政府”，并正式启用政府效率部（DOGE）。第一，特朗普发布行政令，命令各联邦机构在60 天内结束所有DEI 和环境正义相关的职位和项目，要求各部门提交相关预算。第二，特朗普要求改革美国联邦政府招聘程序，暂停联邦文职人员雇佣，在后续的招聘中优先考虑效率和忠诚，而不是种族、性别或宗教等因素，把招聘流程压缩至80 天以内。第三，特朗普重新恢复2020 年10 月发布但被拜登废除的ScheduleF3。特朗普可以通过将联邦雇员转变为F 类，从而更容易实现裁员，有助于特朗普打击其所谓的“深层政府”4。

    第四，特朗普推翻拜登允许联邦工作人员远程工作的规定，要求雇员每周需要线下办公4-5 天。第五，特朗普签署行政令正式设立政府效率部（DOGE）5，旨在提升政府的效率与生产力，要求在每个机构设立DOGE 小组以配合工作。

    4) 司法领域，特朗普赦免部分国会山事件中被定罪的追随者，并恢复对严重暴力犯罪的死刑判决，宣布将结束言论审查和司法部门武器化。特朗普签署行政令，对1500 多名因为2021 年1 月6 日国会山事件被定罪的人进行赦免或者减刑。特朗普在竞选中将国会山事件中被定罪的人称为“人质”，承诺将赦免部分参与者。此外，特朗普签署行政令宣布恢复死刑以加强公共安全，并指明谋杀执法人员以及非法进入美国并犯下了死刑罪行的人是死刑的对象，凸显出对非法移民的威慑作用。同时，特朗普发布行政令要求追责并纠正过去政府涉及审查言论的行为，禁止联邦政府的任何部门、机构、官员、员工或代理人采取任何可能限制言论自由的行为。

    5) 贸易层面，特朗普没有直接宣布关税计划，但宣布研究成立对外税务局，并签署了“美国优先的贸易政策”行政令，并退出全球税务协议。特朗普要求联邦机构评估与中国、墨西哥、加拿大的贸易关系，并提出建议。1）重点关注贸易逆差、不公平的贸易行为、潜在的货币操纵，假冒商品和800 美元以下商品的关税豁免政策。2）评估美国与墨西哥在2020 年签署的《美墨加协议》以及中美第一阶段贸易协议的遵守情况。3）命令联邦机构评估建立“国外税收局”征收关税的可行性。4）要求评估对贸易顺差大国的“永久正常贸易关系”立法提案，以及通过第三国规避方式造成的“贸易不公平”问题。但特朗普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威胁性将在2 月1 日起对加拿大与墨西哥加征25%的关税。此外，特朗普以全球税务协议（Global Tax Deal）可能存在对美国税收歧视为由，明确不再承认拜登政府时期所达成的这个协议。

    6) 外交和国际事务方面，特朗普就职首日即兑现数个“退群”承诺，以行政令的方式确立在外交领域的“美国优先”原则，成立国家安全委员，并暂停对外援助90 天、退出世界卫生组织。第一，特朗普行政令要求国务卿尽快发布指导意见，使国务院的政策、项目、人员和运作与“美国优先”外交政策对接，保证美国的外交政策将优先考虑核心的美国利益，确保美国和美国公民始终处于决策和行动的首位。第二，特朗普宣布设立国家安全委员会，并由其本人担任主席，要求该委员会负责在国家安全事务上协调美国各部门。第三，特朗普要求暂停一切对外援助90 天，并以特朗普本人对外政策取向和资金使用效率为原则、会同预算办公室（OMB）审查美国现有对外援助资金，90 天后新的对外援助需经过国务卿与预算办公室主任批准。第四，特朗普宣布美国正式退出世界卫生组织（WHO）6。

    7) 其他行政令涉及TikTok 以及将墨西哥湾和德纳利山重新命名为美国湾和麦金利山。TikTok 方面，特朗普通过行政令将法律禁令延长75 天，确保TikTok 重新上线，但其前景仍有较大不确定性。特朗普在1 月19 日建议，美国买家应购买该公司一半的股份。严格来说，特朗普的行政令也可能遭遇挑战。法律规定，只有在出售TikTok 交易正在进行时，总统才有权延长禁令7。目前部分国会议员反对特朗普延长TikTok 禁令8；字节跳动此前公开拒绝出售；中国政府是否会批准出售也有不确定性，TikTok 前景仍有较大不确定性。此外，特朗普签署行政令将墨西哥湾和德纳利山重新命名为美国湾和麦金利山。特朗普在大选结束后提及将墨西哥湾更名为美国湾，本次通过总统 行政令兑现了这一承诺。此外，德纳利山作为北美最高峰，1917 年被命名为麦金利山，以纪念麦金利总统。2015年时任总统奥巴马将麦金利山更名为德纳利山，以向阿拉斯加原住民部落致敬。特朗普签署行政命令，撤销这一决定，并称赞麦金利是一位让国家富裕起来的伟大总统，但保留德纳利国家公园的名称，以尊重原住民传统。

    本次就职演说和上任首日总统令的“惊喜”是关税问题的重要性有所下降，但中长期看，关税可能仍是实现制造业回流美国、以及美国对外谈判的最重要政策工具之一、也是本届政府财政预算案中同时实现减税和财政平衡这两个相矛盾目标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在就职演说以及首日发布的总统令中，特朗普没有直接提及对具体国家的关税措施，但后续表示“正在考虑对墨西哥和加拿大征收25%的关税”，因此关税可能会频繁地作为谈判和实现其他目标的手段。其次，关税也会作为平衡财政收支的重要手段，如特朗普在就职演说中提到，麦金利总统曾靠关税和人才使得美国更为富有。中长期看，关税可能是特朗普综合政策中不可或缺的一环，特朗普对内减税、对外加税的最终目标或不会改变，但实现路径可能会因为其他政治目标有所反复和变化。

    往前看，我们会密切关注接下来一周内总统令，估计还会密集发布。我们重申“美国优先”的政策取向最终会指向强美元。与2017 年类似，特朗普首先发布的政策是驱逐移民、以及提振美国经济等回馈选民的政策。因此，预计接下来还将发布推动制造业回流、放松各行业监管以降低交易成本以及能源生产壁垒等提振美国经济的政策，这些政策都可能支撑美元走强。往前看，因为财政预算平衡仍有分歧，关税相关政策仍有变数，由此资产价格波动可能仍然会加大，假以时日，美债利率可能仍有向上的动力。

    风险提示：特朗普行政令推出节奏不及预期，特朗普行政令实施效果不及预期。